公寓生活记趣

 ——谨以此文献给日常生活中的海口人民

竟然不潮湿。这是我入住和平城市广场的第一个意外。我听小驴的建议，买了一个抽湿机。打开来，发现，湿度只有48，这应该是舒适的湿度。

发布售房广告以后，每天都会有很多个电话。大多是中介公司的，他们规律地叫我哥哥，熟练地问我房子朝向，面积，以及更为细节的数据。其实，这些具体的信息，我在发布的时候写得非常清楚，但是，他们没有阅读的习惯，我说得很累，但不断练习耐心。

也有个人来看房的。老年人，让我去公交车站牌去接他们，重庆方言夹杂在电话里，东北的也有两拨。看得出，东北人更挑剔，一边压着价格，一边又嫌弃房间太小。他们狠不能用十万元买下半个海口，当然，他们不会承认这一点。

中介公司的人虽然不喜欢阅读房子信息，但大都有礼貌，进房间之前，脱下鞋子，而那些个人来看房的，三个人或者四个人，穿着带泥的鞋子，在房间里转了一圈，诡异地笑了一下，没有说话，走了。

我早晨九点半钟起床。大多被电话叫醒，下楼吃一份海南粉汤，上来，刚好十点钟。我一般会在淘宝网上看看这个世界的价格。然后等着看房的人来敲门。也有的时候，我会下楼去取快递。外面的世界照例热烈，电梯里有抽烟的人，大嗓门。每一个人的生活习惯都会影响到他们的收入，这是必然的结果。

也有一身低劣香水味的女人，扮相可疑。

距我的房间隔两个房间的公寓间里住着一个老人，每天不关房门，听戏。有一天，他突然跑到走廊边上一个大窗子处接电话，哭了。再过两天，他的房间里来了很多人，说海南话，大抵是商议着什么事情。但老人打电话哭泣的声音一直触动着我。这个世界太丰富了，人过得虚荣而封闭，和其他人的交往也多是礼貌和修养。我已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一个人哭泣了。

这自然是一个伤心的故事，很容易猜，不过是亲人离世，又或者感情破裂。从那天起，那个老人的房门便关上了，连续好多天都是如此，或者是退租了，也说不定。

对门的邻居住着一对小夫妻，男的没有见过，女人高大健硕，有一天凌晨两点钟，我的网络坏了，看书。突然听到对面如遇抢劫的敲门声。一个男声大声喊，外卖。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，这个时间的外卖，真如同一个故事中的暗号。当然，我热爱联想。

然而，第二天一早，大概八点钟，对门的房门又梆梆响了，仍然是很大声的男声，喊，外卖。我在梦中被吵醒，心理想，真变态啊，这么早就叫外卖，还是住在里面的女人的名字就叫“外卖”啊。

前两天，手机在房间里突然没有了信号。我住在这间公寓房的主要的目的是卖房，然而，手机却不通。怎么办才好呢，我只好将房门打开了。可是房门开了，信号也不好。只好每半个小时到走廊里站一会儿，每一次外出，果然都有未接到的电话，他们以短信的方式通知我。我再挨个回过去，问问他们是快递，还是中介。

就这样，整整两天的时间，我基本上是，在房间里半个小时，便要到走廊上呆一会儿，查看没有接到的电话，再打回去。

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。我打了联通的客服电话，告诉他们我的困惑，因为，刚入住的几天，信号一直是有的，这突然间没有了信号，导致我的卖房生涯不能持续。我对女客的叙述策略采取了一个卖惨的方式，那些选秀娱乐节目的嘉宾不都是如此思路吗。我说：我住在这间公寓里，将我的电话公布了出去，主要是要卖房的，现在，所有的人都打不通我的电话。我呢不得不将房间长时间开着，而每一个路过我房间的邻居往房间里看一眼，隐私全无。这还不说，重要的是，我没有办法一天一天地坐在大楼的外边接电话啊。所以，我希望信号能恢复到以前。

大概是我的示弱凑效，第二天早饭下楼时，房间里还没有信号，等我回来，楼道里的信号满格，一到房间，哇，基本上是满的，信号恢复。

这愉悦像是购物后的赠品。其实，这不过是恢复了正常而已，我却又极大的收获感，这足以说明，人的内心对于正常的渴望，当然，还有，人的妥协能力是无法预知的。

住了半个月，渐渐熟悉这公寓的四周。除了一楼的超市药房，二楼的饭馆，足疗店。周边的小饭馆、老爸茶店也极多。再往小巷子里走，可通往东湖的商业街。

我吃了儋州风味的米烂，后安粉，海南粉，以及海鲜粥，还吃过的老爸茶里的茶点，以及快餐店里的烤鱼。

初来时，超市里买不到放锅和碗的架子。到旁边的一个生活用品店里去买。那个女人正和人吵架，说是早晨的时候，还没有开张不能退钱。第二次去买一个小东西，又见她与人吵架。

南方空气湿度大，肝火一般不如北方大。所以，像女性这样易怒，定然和她的家事有关，或者进一步推测，和她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有关。

我还要再住一阵子。外卖敲门的声音，清洁工拉着带轱辘的垃圾筒走动的声音，以及打电话痛哭的声音，随时会在走廊上响起。这生动而热烈的生活现场，像极了一篇散文，而我既是记录者，也是参与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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