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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全球最佳养老国家是如何炼成的?瑞士养老院探秘
  • 2022-04-14 03:43:46
  • 究竟什么样的养老院,才是老有所依的理想之地?为何中国养老院的护理水平,永远跟不上光鲜亮丽的硬件资源?

    且听在“养老理想国”瑞士工作的中国护理员,为您揭开那些“不能说的秘密”。

     图片说明:瑞士高端的养老院

     

    随着社会的进步,育儿养老等家庭原有的生存发展保障功能,被逐渐转嫁给社会。“养老院”,也不再是无劳动能力、无生活来源、无子女赡养的老人“收容所”,而是自主选择、自费入住的老年公寓。

    中国老人,已经不满足于“老有所养”,他们更追求“安度晚年”。


     

    ▋  放弃光鲜工作选择护理

    程萍生活在国人艳羡的“养老理想国”,她先后在高端私立养老院、公立养老院实习,但她却放弃了稳定的护理员工作,选择进入瑞中养老院,负责其护理团队的培训。

    程萍期待着,能在中国建立起一家,拥有瑞士护理水准的养老院。这样就可以让年近暮年,却因种种原因,无法入住瑞士养老院的中国老人,老有所养、落叶归根。 

    刚过不惑之年,程萍却已经早早盘算起,关于养老的事情。在周遭的朋友眼里,她显得有些杞人忧天。7年前,在北京从事翻译工作的她,与瑞士国籍的丈夫结识、相恋、然后来到了瑞士。她本可以继续自己的翻译工作,可公公的离世,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。 

    “我的公公得了一种罕见的骨癌,医生给出的生存期限,仅有5年。”在死神逼近的5年里,程萍的公公按照医嘱,每月需服用21片特效药,药物费用高达7000瑞郎(约合49000元人民币)。当然,这些费用,全部由保险公司支付。

    5年期至,病情并未失控,公公出乎意料地选择停药。程萍表示:“公公的理由是,不能再让年轻人纳税的钱,帮他支付高昂的药费,并且他还希望,自己可以有尊严地,直面死亡。

    停药后的日子,他怡然自得、安之若素。每天呼朋唤友,又把积蓄拿出来,请大家吃饭。”

    公公临终前的最后10天,程萍全程陪伴在侧,她开始意识到,老年生活竟是如此重要。她开始决定接受养老服务培训,学习理解、面对那些老人。


     

    ▋  老人≠“老小孩”

    迄今为止,程萍已先后通过了,瑞士养老服务的专业考核,在学习期间,她还阅读了,大量中国养老培训的教材。

    说得极端点,瑞士的护理培训,就是‘洗脑’。培训内容可以帮助一个‘护理小白’,转变思想;

    国内某些养老培训,却仍然遵循着空洞的‘尊老爱幼、仪容仪表整洁’的口号,特别的形而上学,实际上,能真正转化为实际操作的内容,却是极少。

    在瑞士养老护理培训课上,老师曾经让每个学生,回答过三个问题:你是早上洗澡,还是晚上洗澡?洗澡后,你习惯使用身体乳液吗?每次临出门,忘带什么东西,会让你焦虑不安? 

    图片说明:2017年4月,程萍邀请活跃在瑞士老人护理行业、且具备老人认知障碍、临终护理、老人晚年性生活、长期卧床患病老人权益等资质的瑞士专家,前往中国,指导中国护理人员的培训


     对于这三个问题,程萍的第一反应是:这是什么无厘头的问题?

    一轮回答下来,她才发现,有人习惯每天多次洗澡;有人不抹口红,绝不出门;有人出门前,一定要带发卡,万一没带,路上也得重新买个新的。

    轮到程萍,她想了想后说:“对我来说,最重要的是,洗澡的水,一定要特别烫。在上个世纪70年代,热水还是一种宝贵的资源,小时候,我们习惯去水温较高的公共澡堂,虽说幼年的我,会被烫得直哭,但皮肤恰恰是在那个时候,形成了对水温的需要。” 

    这种讨论的授课方式,在极大程度上,激发起了护理员的同理心,这可以让他们在心理上,建立起与老人的联系。

    通过回顾自己的生活习惯、反思形成原因,程萍逐渐形成了一种,“瑞式护理观“:为老人服务,最重要的,不是改变他的生活习惯,而是让他尽量适应,新的生活。

    程萍说:“如果你在护理时,没能遵循他多年的习惯,即使他老年痴呆语言退化,无力传达自己的想法,他的不舒服,也会统统转化成愤怒、抵触,甚至老人会无端找茬。” 

    在瑞士养老院,最忌讳把老人,看作‘老小孩’。小孩是需要教育的,而老人显然,不需要你再去教育,他自有他的生活习惯。老人在护理员面前,不因自己的疾病衰老,而成为弱势群体;也不因住高档养老院,而被受宠爱。 

    在体验学习日里,程萍主动要求,给她安排最繁重,并且脏臭累的床位。她想见识,最真实的护理对象。可实际的落差,还是挑战了她的心理预期:“那位老人已接近弥留,骨瘦如柴,全身肌肉,萎缩到只有原本体重的1/3,就像是一条条骨头,塌陷在床上。在程萍为老人更换褥疮药时,老人的白骨,肉眼清晰可见。 

    出身于北京军队大院的程萍,是家里五个孩子中最受宠的老幺,不仅曾经有份光鲜的翻译工作,对于始终生活在高大上圈子的她,此情此景,无疑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,程萍有些后悔:“我头一次,被迫正视这些问题:我真的要做这份工作吗?能接受每天给老人擦屎接尿吗?愿意每天给那些,浑身流脓长疹的老人,擦身子吗?”

    对护理员来说,空谈爱心、耐心、正能量,只会让负面情绪,与日俱增;而在瑞士,护理人员在入职前,就已经充分认识到,自己上岗后,会面临的工作情况,他们得学会自我排解。

    护理人员在工作时间,就做好本职工作;下班之后,自己就只是自己。

    “如果把工作情绪带回家,同事会不留情面地批评你。”程萍笑言。


     

    ▋  瑞士完美养老院?这个真没有!

    取得职业资格后,程萍在实习期内,去了一家高端养老院。养老院位于苏黎世州霍尔根,养老院环境很好,可直接从房间里,鸟瞰苏黎世湖景。

    同时,养老院所需的费用也很高,抛开护理费用,光是房间和餐饮的起步价,就得每月1万瑞郎(约合7.1万元人民币)。她还去过,每月收费仅3千多瑞郎(约合2.1万元人民币)的公立养老院。

    见识了高大上的养老院,她也想看看,接地气的养老院是什么样的。二者的硬件设施,可谓天壤之别:后者没有单独卫生间,四人间里仅有一个洗手池,20多位老人,得共享两间浴室,而且他们每周洗澡,还得排队。

    事实上,瑞士养老院的医疗设备,虽然较为完善,但人工成本极高、居而不易,收费自然不菲。据相关数据显示,瑞士的养老院、护理院,共有1578所,能提供近10万张床位,平均每位入住老人,每月需耗资8910瑞郎(约合6.3万元人民币)。 

    在瑞士,没有所谓的天堂级养老院。养老院不能满足你一切需求的,护理人员也不能把你,照顾得无微不至。所以选择养老院,最重要的,不是看养老院的硬件或软件条件,而是得看个人需求和经济实力。 

    尽管瑞士养老院,符合外界的一切幻想,但迄今为止,在瑞士定居多年、已近暮年的中国老人,却无一人,入住瑞士养老院。

    究其原因,大概是中国人的饮食习惯、抱团特质,让许多人无法适应,瑞士养老院的生活。不仅如此,这些老移民的年事已高,语言能力也有所退化,很难和养老院的员工,有理想的交流。


     

    ▋  中国老人,过早失去了尊严

    今年4月,程萍第一次带着瑞士护理专家,去中国参观交流,让他们给中国养老院一线护理员,提供培训。

    中国先进的医疗设施和优美的周边环境,让这些瑞士人瞠目结舌、羡慕不已,但中国的护理服务,却着实把他们吓傻了。 

    在瑞士养老院,无论老人处在何种情况:具备自理能力、长期卧床、还是完全丧失意识,护理员进屋前,必须谨遵“敲门、等三秒、最后推门进屋”的步骤,并在更衣换药的全程,只可暴露老人身体的局部部位。

    在中国养老院,瑞士专家们却亲眼见到了,卧床老人下身赤裸、只盖条被单的“奇景”,让人既尴尬又无奈。

     图片说明:在私人居家养老护理领域,工作多年的Karin Steiner女士(左)与深谙老人需求的Verena Dummermuth女士(右),在负责周边5万居民的医疗养老服务机构——潘家园第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,担当志愿者 

     

    “一方面,部分老人在心理上,确实未接受像纸尿裤这类的新鲜事物;另一方面,无论是因为中国的社会大环境,还是因为护理员的素质,大家都理所当然地默认:赤裸对老人来说,没什么大不了。 

    在这一理念上,中国高端养老院与公立养老院,别无二致。程萍曾参观过一家,每月护理费逾万元的养老院。护士给一位卧床已久的老人,换褥疮药,老人的下体,则一丝不挂;不仅如此,房间大门还敞开着,走廊上过往的人,一眼就能瞅见,这位70多岁老先生赤裸的屁股。 

    在瑞士养老院,一位102岁高龄的老太太,让程萍印象深刻。每次洗完澡,老人必定要求护理员,为她全身涂抹身体乳液、穿上精致内衣;随后,护理员将轮椅推到洗漱台前,她则一丝不苟地,为自己涂雅诗兰黛的面霜、喷香奈儿的香水;最后,老人还要拢拢自己的头发,满带笑容地走出卫生间。

    那位百岁老人,活成了程萍想要的样子。“中国老人过早地放弃了尊严,很多护理人员只把他们,当作流水线上冰冷的物件,给他们穿衣换药,就像拆封、打包包裹一样。”

    她希望和瑞士同事一起,把有尊严、有温度的护理模式,带到中国。


     

    ▋  中国养老,路在何方?

    去中国交流培训的经历,也潜移默化地,改变着程萍的职业轨迹。

    目前,中国养老院的管理阶层,要么医疗出身,要么酒店管理出身,在护理和管理方面,呈现出脱节的状态。

    程萍表示:“我不想简单批判、对比中瑞两国的养老院,但我更希望,有朝一日,能够在中国,建立起一家集中瑞文化、专业护理、中国美食于一身的养老院,让海外华裔老人,可以落叶归根。”

    图片说明:老人极少使用步行车,半自理的老人,就已经直接坐上了轮椅;而真正不能动的老人,不能下地就最好躺着

     

    中国养老院的另一个现象,也让程萍唏嘘不已:老人极少使用步行车,半自理的老人,就已经直接坐上了轮椅;而真正不能动的老人,不能下地就最好躺着,谈何生活质量?

    欠缺的保险制度,迫使养老院谨小慎微,养老院往往怕出事、怕理赔。“养老院的角度来,完全可以理解,这是一种自我保护。

    反观瑞士养老院,一位重度老年痴呆、无法控制自我行为的老人,因拉拽窗帘而导致骨折,但最终为其买单的,是保险公司。而且瑞士的家属,也很通情达理,不会打上门向养老院追责。

     

    近年来,越来越多的中国人,开始接纳养老院的概念,并且乐意为养老掏钱买单。

    养老,俨然变成了中国的“第二房地产”,各种打着养老旗号的“圈地运动”,层出不穷。但在程萍看来,真正该投资的,不是硬件,而是一线的护理人员。很多中国养老院,仍然是摸着石头过河,一味强调硬件和环境,不是养老院的最佳模式。

    瑞士养老院,之所以为人称道,内核就在于,一线员工的职业态度与工作方式。这些很值得我们借鉴。

     


    鲁晓芙,财经作家,旅居欧洲。

    中国经济已经国际化了,不了解欧洲,有时候,你就不了解中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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